蛛网上的神秘图案

 清晨,迎着阳光的雾水,日行性蜘蛛开始一天的忙计:在犄角旮旯处,在树木上的枝枝丫丫里,它们八只脚并用,全身心投入织网的工作中。对它们而言,蛛网就是饭碗,由不得半点马虎。有些蜘蛛们除了建造完圆网这个“基本造型”之外,还别出心裁地织出了一些神秘的图案:十字形,X形或者是螺旋形的结构等等。这些神秘的图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对蜘蛛们而言,图案又有何非同寻常的意义呢?

上图:(园蛛科艾蛛属的一种蜘蛛,通常将掉落在圆网上的碎屑以及食物残渣等收集起来,做成一条直线状的装饰物)

【文/ 甘文瑾 图/ 赵金丽】

在庞大的蜘蛛家族中,结网蜘蛛数量和分布都极为广泛,无疑是最吸引注意的类群之一。其中,结圆网的蜘蛛分别有园蛛科(Araneidae),妩蛛科(Uloboridae),肖蛸科 (Tetragnathidae)和络新妇科(Nephilidae)。而神奇的图案,又称“装饰物”,就出现在这些日行性蜘蛛的圆网上。自1895年“装饰物”(web decoration)或称为“隐带”(stabilimenta)这个名词第一次被观察记录下来后,科学家们对此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和热情,以它为中心开展的研究也越来越多。目前报道,已有来自5个科22个属的日行性蜘蛛的蛛网上出现了这些神秘的“装饰物”。

拿什么做“装饰物”?

蜘蛛网的装饰材料和图案类型,可谓五花八门。研究人员根据这些“装饰物”的质地,将装饰材料笼统划分为:蛛蛛丝和非蛛丝两种类型。
蜘蛛丝类型,顾名思义就是蜘蛛利用本身吐的丝,构建这些神秘图案。比如,成熟的金蛛(Argiope savignyi)会在圆网中心区织出一张银白色的圆盘状装饰物,而有些金蛛属内的其它种,如Argiope aurantia结出的装饰物是一个由Z形组成的垂直或交叉状的丝带状装饰物。妩蛛科涡蛛属的变异涡蛛(Octonoba varians)和园蛛科艾蛛属的四突尘蛛(Cyclosa sedeculata)在中心区结出的装饰物,竟都是同心环状。而同属于园蛛科棘腹蛛属的两种蜘蛛(Micrathena sexspinosa和 Gasteracantha cancriformis)则会把蛛丝质的圆点状装饰物标注在网上,从远处看,就像一条虚线。

上图:(横纹金蛛结出的装饰物是一个由Z形组成的交叉状的丝带(X型)状装饰物。)

非蛛丝的装饰材料也很丰富,通常都是就地取材,包括猎物残渣、植物碎屑、卵袋和蜘蛛自己蜕下的皮,这些统称为“碎屑装饰物(detritus)”。其实,有些圆网蛛通常会将掉落在网上的植物碎屑或食物残渣清理干净以免其破坏圆网的结构,但是艾蛛(Cyclosa octotuberculata)通常将掉落在圆网上的碎屑以及食物残渣等收集起来,做成一条直线状的装饰物,而它自己趁机就隐藏在这些残渣或碎屑中间。

“装饰物”有何功用?

上图:(科学家通过长期观察发现,在没有装饰物的蜘蛛网上,蜘蛛更容易受到其天敌的攻击,说明“装饰物”起到一定的隐藏作用。上图为园蛛科艾蛛属的蜘蛛很奇妙地隐藏了自己)

蜘蛛们耗费能量、别出心裁地织出这些十字形、X形或螺旋形的神秘图案,究竟有什么用呢?难道仅仅是为了装饰它们的“家”?于是,科学家们提出了关于装饰物功能的各种假说,并通过观察或实验来论证各自的假说。总得来说可归纳为非视觉信号和视觉信号两大类,并且大部分研究主要集中在以蜘蛛丝为材料的“装饰物”上。
吸引眼球
构建如此醒目图案,最容易让人想到的是为了吸引其它生物的眼球,即视觉信号作用。这里主要有3种假说:一是吸引猎物,二是隐藏蜘蛛以躲避天敌的攻击,三是视觉广告作用。关于吸引猎物的假说,科学家们在很多蜘蛛种类中(如艾蛛属、涡蛛属、金蛛属)得到证实,但也有一些相关研究结果不支持装饰物的吸引猎物假说。此外,科学家通过长期观察发现,在没有装饰物的蜘蛛网上,蜘蛛更容易受到其天敌(一种泥蜂)的攻击,从另一个角度说明“装饰物”起到一定的隐藏作用。第三种假说认为,丝带可能对鸟类起到广告作用,以告示它们不要误闯破坏蜘蛛网。虽然很少有证据支持这个假说,但是Blackledge 和 Wenzel在野外研究发现,具有线状装饰物的金蛛蜘蛛网(Argiope aurantia)和没有装饰物圆网相比,前者受到鸟类等飞行动物的破坏率更低。

上图:(园蛛科艾蛛属的蜘蛛在中心区结出的装饰物,竟都是同心环状,偶尔还在同心环上再装饰几片枯叶)
让蛛网更加牢固 
最早提出非视觉信号假说的人们,认为装饰物可能会起到促进或加固圆网的稳定性。但是这种想法很快就被否定了。人们仔细观察,很容易就会发现这些丝状装饰物只是松散而非紧密牢固地以交叉或十字状的方式出现在网上,因此不太可能用来调节整张网的拉力和张力。然而,后来也有一些实验证据表明,妩蛛的螺旋状装饰物的确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变放射丝的张力,提高蜘蛛对猎物触网震动的感知力。
遮挡阳光
另外一种非视觉信号的假说是认为在圆网中心出现的密集圆盘状装饰物能够有效地帮蜘蛛遮挡阳光,达到调节蜘蛛本身体温的功能。但其它形状的装饰物(如十字交叉状、直线状、簇状)看起来却并不适用于这个假说。有人用有线状装饰物的金蛛作为实验材料,比较了有装饰物和无装饰物的蜘蛛体温,结果显示两者之间的体温没有显著差别。 上图:(:结圆网的蜘蛛分别有园蛛科(Araneidae),妩蛛科(Uloboridae),肖蛸科 (Tetragnathidae)和络新妇科(Nephilidae)。图为肖蛸科银鳞蛛属的蜘蛛)
调节葡萄状腺丝
一般来说,蜘蛛可以根据不同需要,通过腹部的腺体分泌产出不同特性的蜘蛛丝,除了捕获猎物的高粘度蜘蛛丝(spiral silk),还有专门用来包裹卵袋防水密封性高的蜘蛛丝(egg-sac silk),以及用来搭建圆网框架的“脚手架”蜘蛛丝(frame silk)。而葡萄状腺丝(aciniform silk)由葡萄状腺(aciniform gland)分泌,具有高强度的韧性和张力,蜘蛛正是用这种葡萄状腺丝来包裹猎物的。
近来,有科学家提出丝状装饰物能够起到调节葡萄状腺体(aciniform silk gland)活性的作用。有关研究发现,一些和葡萄状腺体活性有关的因素,例如缠绕包裹猎物的频率、蜘蛛蜕皮的发生,会影响到蜘蛛腺体的生理状况并产生可预测的装饰物模式。
当然,在蜘蛛庞大的家族中,蜘蛛网丝状装饰物的出现频率、形状在同种不同个体之间时常不一致,这也是研究蜘蛛网装饰物功能所面临的主要问题。如果丝状装饰物确实具有很强的选择优势(例如能够吸引猎物或者躲避天敌),为什么不是所有蜘蛛个体都在它们的网上构造这些丝状装饰物?很显然,关于蜘蛛网丝状装饰物功能问题的讨论还远没有结束,仍有很多问题等着我们去解答。(感谢张志升副教授对本文蜘蛛图片的鉴定。)

作者简介:甘文瑾,女,在读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动物行为学。

上天入地:榕树挂果方式的差异

桑科榕属植物:鸡嗉子结果在土里,木瓜榕挂果在树干,斜叶榕则是生在枝头。为什么榕树挂果方式如此多样?

上图:(不同榕树的挂果方式)

【刘光裕 文/图】

话说榕树

英国著名的博物学家大卫·爱登伯格曾在讲解热带雨林时说,假如人类能够懂得榕树,那就了解了个热带雨林。热带雨林实际上不可能如大卫所讲的那么简单,但榕树确实在热带雨林中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榕树一年四季常青,挂果巨多,是很多动物的食物。特别是在旱季,榕果成了动物们珍贵的食物。可以说榕树是热带雨林的粮仓。
民间对榕树有很多称呼,大青树和无花果是最流行的两个叫法。大青树言其树体高大、四季常青;无花果说它“只见结果,不见开花”的生物学特征。榕树给人的感觉是古老、巨大、神秘。菩提树因佛教的传播而被引入到中国南方各地,与佛相伴,环绕佛塔,佛韵十足;大青树因古老的自然信仰而屹立在每个村庄庙宇,在炎热的夏日给人荫庇,在萧索的冬日给人葱翠的生机之感;最为令人敬仰和畏惧的是榕树的巨大和古老,如今华夏大地上能见到苍天大树几乎都是榕树。巨大的榕树是人类生生不息,子子孙孙变幻的见证。古老而沧桑的榕树难免让人产生崇拜的心理。

上图:(桑科榕属的歪叶榕,也是典型的老茎生果)

然而在自然界中,榕树的特性不止于此。除巨大、神秘与古老,榕树还有很多有趣而神奇的地方。榕树、大青树、无花果、菩提树等这些说法都只是植物学中桑科榕属的泛称。热带雨林中分布着数量众多的榕树,有的高达几十米,耸立云端,有的只有几厘米,趴在地上,榕树形态各异,令人惊叹。表面上看榕树之间没太多差别,无非是厚厚的叶子,揪下一个叶子的话,有乳白色的汁液流出。细心的人方可看出不同榕树间的差异。西双版纳植物园便是欣赏榕树最好的地方之一,榕树园收集了上百种榕树,植物园周边还有各种各样形态万千的大榕树可供欣赏。植物园王莲池旁景观“独树成林”,犹如一条巨大的恐龙,是园艺工作人员用高山榕人工牵引而成的。沟谷林中有一株巨大的高山榕与斜叶榕等相伴而生,好似宫崎骏笔下的神秘大树,周身藤蔓缠绕飞舞,似游龙盘旋于雨林之中;绿石林石灰岩上,有一棵高二十多米的劲直榕,粗壮的气生根从空中倾泻而下,深深扎在石缝里,犹如飞流的瀑布,无比壮观;最为令人叹为观止的是勐仑自然保护区内,一棵高山榕形成了一片森林,此榕树大概有十几根枝干,每棵枝干直径均均超过1米,整棵大树占地约一亩左右,形成独树成林景观,是西双版纳乃至全国的珍奇景观。

上图:(榕树的“无花果”也是形态多样,引人入胜。无花果的传粉生物学特性是生物家的最爱。图为桑科榕属的鸡嗉子)

无花果的故事

榕树的“无花果”也是形态多样,引人入胜。无花果的传粉生物学特性是生物学家的最爱。版纳植物园内有很多老师和学生为此着迷不已,成立了专门研究榕树的队伍。实际上,榕树并非没有花,榕树有很多小花,但隐藏在果内,称为隐头花序。古人感官上不容易看出来,所以叫它无花果。榕树的传粉是由专门的工人完成的。一种只有小米大小却有一根长长“尾巴”的虫子(称之为榕小蜂)会将尾巴刺入果实内部产卵,而有些榕小蜂则会蜂钻入榕果中,在榕果内寻找配偶,交配、产卵、发育,并最终发育为新一代的榕小蜂,再去寻找新的榕果,如此循环生生不已。植物界的许多花可被多种虫子传粉,而榕树与榕小蜂在多数情况下却是一对一的关系。在自然界里,这种专一的传粉模式并不多家,广为人知的只有榕树榕小蜂,丝兰和丝兰蛾等少数几对。所以,榕树和榕小蜂便成了科学家研究物种协同进化的模式物种。
榕小蜂成功授粉之后,榕果便会慢慢成熟,由绿色变为鲜艳的红色,有些种类还会变为黄色或黑色。吃过无花果的人肯定都知道无花果的美味。儿时家里有一棵很大的无花果,每年成熟之时便成为我们的乐园。无花果树木一般三四米高,果子挂在枝头。一到果实成熟的时节,树上毛毛虫、介壳虫、蚂蚁、苍蝇和蝴蝶特别多。如今想来采摘无花果是很冒险的事,从树上下来后肯定全身满是疙瘩,奇痒无比。孩提时代的勇敢和对自然的亲和力总是让人在不知不觉之中,感受和领悟了自然的奥秘。现在思来,无花果树真是个伟大的生态系统,为各种各样的生命提供了食物资源和生存空间。
桑科榕属植物之中,像无花果那样被人类驯化作为水果的物种不多。然而,榕树广泛分布于热带、亚热带,种类多样、营养丰富、是众多动物的食物来源。热带雨林之中与人相近的灵长类便是取食榕果的动物之一。小猴子出生之后,必须学会如何寻找榕果,什么季节,在哪里能够找到什么样的榕果,学习寻找榕果的技能才能保证不饿肚子,度过危机。其它如热带雨林的犀鸟、鹦鹉等鸟类、食果蝙蝠、蚂蚁、胡蜂、啮齿类动物、野猪等很多动物都喜食榕果。

上图:(桑科榕属的水同木,其果实挂在主干上)
不同挂果方式的原因

多样的动物和复杂的林下环境造就了丰富的榕树,同时也产生了不同的挂果方式。有的榕果结在树干上,有的在枝头,有的榕果则到了土壤之中。菩提树粗壮高大,可延伸到林冠层,但果子极小,成串结在枝条上,成熟后变为棕色,是很多虫子和小型鸟类的美食;聚果榕、木瓜榕果实很大,集中挂在树干之上,取食者多为食果蝙蝠;而结果在地表的鸡嗉子榕则是蚂蚁和啮齿动物的大餐。为什么有的榕树果实结在枝头、有的在树干、有的在地里呢?是什么导致了榕果挂果方式差别如此之大?
回答榕树挂果差异这个问题并不容易,但基于一些榕果与取食者的日常行为观察,科学家找出了一些原因。2009年西班牙几位生态学家在前人的研究基础上,分析了巴布新几内亚的40多种榕树挂果方式,发现榕树挂果方式不同是因为食果动物不同而引发的协同进化。枝头果实为鸟类传播,树干果实为蝙蝠传播,鸟类和蝙蝠取食偏好促进了榕果挂果方式的进化(PNAS 2009)。
植物形态特征与种子散布者间存在极为巧妙的关系。与榕树挂果方式相伴的还有很多特征,如果实的颜色、气味、大小等。最容易被区分的是颜色,有红、黑、绿、灰、黄等各种颜色。从动物的角度看,榕果的存在方式大不相同,与人类的认知方式也差距甚大。众多取食榕果的动物中,鸟类视力好,但没牙齿,鼻子也不灵,偏好小而软,颜色艳丽挂在枝头上的榕果;夜行性的食果蝙蝠则牙齿锋利,鼻子灵敏,灰色调挂在树干上榕果。散布者选择差异驱动榕果挂果方式的进化,这基本上与平日里人们所能观察到的现象相似。

上图:(榕小蜂成功授粉之后,榕果便会慢慢成熟,由绿色变为鲜艳的红色,有些种类还会变为黄色或黑色。图为桑科榕属的斜叶榕)

也有科学家不同意食果动物驱动榕果挂果方式进化的理论。取食榕果的动物,传播的是榕树的种子,给榕树带来的好处是,增进了榕树的数量,让榕树更加适合自然环境而已。一些科学家认为,动物吃榕果并不能直接作用于榕果的形态功能特征,也不会对榕树的挂果方式产生影响。对聚果榕对比研究也发现,即便是相同的榕树,在不同的地区种子散布者也不尽相同。研究者认为营养和生存环境对榕树挂果方式似乎也起着重要的作用。
技术的革新总能给生命科学带来新的视角和思维方式。版纳植物园一科学家通过对63种聚果榕亚属榕树的DNA分析,建立了彼此的亲缘关系,发现榕树与食果动物间协同进化的关系并不亲密,动物取食对榕树挂果方式的选择压力实则很小。之前所认同的协同进化关并不明显(PLoSOne 2012)。传统的经典理论和现代的分子分析得出不同的结论。榕树挂果方式因科学的争论和理性的辩驳,日渐清晰起来。科学就是这样的,我们站在巨人的肩上,一步步走向真理。这或许就是榕果上天入地的挂果方式的故事,所能告诉人们的道理吧。(致谢:感谢杨培博士对该文图片的鉴定。)

作者简介:刘光裕,男,硕士,主要从事环境教育工作。

发现丹霞兰

上图:(丹霞兰)

【翟俊文 文/图】

2011年,经兰友介绍,我第一次见到了网络某个论坛上这个奇特的兰花照片,瞬间就被深深吸引。在其后的鉴定过程中,越发对这个腐生兰感兴趣,因为在我所掌握的资料中,无法鉴定出这个兰花到底是什么种类。于是第一时间联系到照片的拍摄者,丹霞山当地的资深驴友朱家强先生,经他带领,采集到这神奇的兰花活体植株。经我国兰科植物分类学泰斗陈心启教授鉴定,初步认定该腐生兰花是一个新的物种,于是我们相继开展了一系列研究工作。


自2011年起,我们已经连续3年对这个兰花进行了详细的野外跟踪调查,记录其生境情况、伴生物种,以及种群数量的动态变化,并在第一时间对其进行了详细的观察和解剖,并描述、拍照。其后,我们通过分子生物学手段对该兰花与整个兰科植物进行了系统学分析,发现该兰花系统位置大致位于兰科树兰亚科(Epidendroideae)布袋兰族(Calypsoeae)内。于是我们将该新兰花同整个布袋兰族13个属34个类群进行了详细的分子系统学分析,结果显示该兰花与布袋兰族宽距兰属的宽距兰(Yoania japonica)亲缘关系最为接近。不过这个新的兰花在形态上,与宽距兰甚至目前所知的所有兰科植物类群有着非常大区别,主要如下:唇瓣基部双囊状的结构和唇瓣上 “Y”形的附属物以及巨大的种子等。综合形态学和分子生物学证据,我们将该新的腐生兰成立新属种——丹霞兰属(丹霞兰属 Danxiaorchis J. W. Zhai, F. W. Xing, and Z. J. Liu gen. nov.),丹霞兰(丹霞兰属 Danxiaorchis sinchiana J. W. Zhai, F. W. Xing, and Z. J. Liu sp. nov.),属名即为该兰花的发现地丹霞山,种加词“singchiana”是为了纪念陈心启教授对我国植物分类学事业所作出的卓越贡献。


这是首次以丹霞地貌命名的兰科植物。丹霞兰的发现,增加了兰科植物特别是腐生类群的多样性,丰富了兰科植物的物种基因库;为东亚—北美地理区系起源的研究和兰科植物的进化研究提供了新的证据;独特的形态结构和生长方式,可能为兰科植物的进化提供一个新的研究方向。
值得一提的是,丹霞兰个体非常稀少,根据国际自然保护联盟(IUCN)的相关标准,它属于极度濒危(CR)的物种。研究过程中,我们遇到最大的问题也正是研究材料的缺乏,导致无法更快进展下一步的实验。丹霞兰是典型的腐生兰科植物,生命周期只有短短的一个月左右,无法进行人工栽培,您若有幸在野外一睹芳容,切勿采挖,让其尽情享受短暂的生命。

作者简介:翟俊文,男,博士,主要从事兰科植物系统分类学研究。

YI虫一故事(恋爱篇)

【杨云/图  赵金丽/文】

食为天

如果有机会,雌性蝗虫最多可以和25只雄性蝗虫交易以换取食物。乱交的雌性与那些只交配一次的雌性相比,产卵的次数更多,每一批卵的数量也更多。特别是在时日艰难、食物难寻的时候,用一个半小时的交配去换取食物还真划算。图为中华稻蝗Oxya chinensis,左雌右雄(杨云 /摄)

心爱图

豆娘雄虫为了赢得交尾机会,常常很霸道,常会强行抓住正在飞行的豆娘雌虫,甚至攻击雌虫,并啃咬其翅膀根部!双方交配时雌虫将腹部向前弯曲使生殖孔接触至雄虫的第二腹节部位的交配器,而雄虫此时已将精液由第九腹节传送至第二腹节备用。为了稳定,雄虫先要用腹部末端挟住雌虫的前胸。整体上看,雌雄虫身体形成一个闭合环,进而形成一幅美妙的“心爱”图。交配完,两虫并不立即分开,仍然联体双飞(产卵时环要打开),直至产卵结束。图为赤斑异痣蟌Ischnura mildredae,豆娘的一种,上雄下雌(杨云 /摄)

 

彩礼

用猎物作为彩礼来求婚,是食虫虻求偶过程中必不可少的仪式。雌虫若是对这份食物不满意,便会转身离开,但如果它接受了这份礼物,雄虫便可趁雌虫取食之机与之交配。当雄虻求爱成功,与雌虫完成交尾后,这段“婚姻”便就此终止。只要有机会,雄虻便会去向其他的雌虫献殷勤,毫无忠贞可言。图为食虫虻科Asilidae的一种,左雌右雄(杨云 /摄)

 

草杆爱情

草丛里,雄性眼斑芫菁们笨拙地飞来飞去,寻找心仪对象。雌性们则往往死死攀附着草杆一动不动,尾部朝上等待着雄性的光顾。雄性眼斑芫菁尾部尖,雌性的尾部平,且有个嘴唇似的开口,便于雄性的尾部插入。雄性刚刚攀住草杆,尖尖的尾部就迅速弯曲,准确找到雌性的尾部并连接上。图为眼斑芫菁Mylabris cichorii (Linnaeus),左雌右雄(杨云 /摄)

 

守瓜的爱

因为主要寄主是瓜类蔬菜,又有趋黄习性,这类虫虫故名为黄守瓜。黄守瓜雄虫肩部及肩角下一小区域内被有竖毛,腹部末端中叶上具1 个深凹,而雌虫腹部末端呈 “V”字或“U” 字形凹刻,为了最大限度地繁衍下一代,雌虫一生交配多次,交尾1~2天开始产卵,每雌产卵250~400粒。图为印度黄守瓜Aulacophora indica,左雄右雌(杨云 /摄)

 

纠缠

竹节虫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知疲倦的情人,它们交配时间能超过10个星期!虽然雄性的身体长度通常只有雌性的一半,但它们会非常霸道地一直缠着雌性,就是为了不让其它雄性有接近雌性的机会。图为竹节虫科Phasmatidae的一种,上雄下雌(杨云 /摄)

我家的哈尼十月年

上图:(哈尼村寨脚下的哈尼梯田)

【陈院飞 文/图】

前记

十月年,就像汉族的春节,是我们哈尼族的主要节日 ,用我们哈尼语叫“美首扎勒特”或“米索扎”。时间从农历十月第一个属龙日开始,直至属猴日结束,历时五六天,是我们哈尼族一年中最长、内容最丰富的节日。
2013年的11月7号,我赶着坐车回老家——红河州绿春县平河乡镇,一下车就看到了好多好久不见的熟悉面孔,还有一位提着哈尼服装的半成品急忙向裁缝店跑去的老妇人。难怪,要过年了,人们都忙着呢。赶紧的,我也要快快回到家才行。

年前的“大赶集”

11月8号,过年前的“大赶集”。这是我们一年中最热闹、也是人最多的一次大赶集,几乎所有的哈尼人都会停下手中的活,背着背箩来到赶集的地方为自家添上丰富的年货。用我老妈话说:“我们哈尼人辛辛苦苦赚钱,就是为了在过年的这几天能开开心心的,哪怕把家里所有的钱都花光,只要快乐就好。”

上图:(赶集市场上待卖的猪仔,因为过年了,家家户户都要宰猪,自然都要为家里添上几头小猪崽,这也是大赶集的一大奇观)

这天一大早,我和妈妈、嫂嫂背着昨晚准备好的小背篓去老农贸市场,只不过我们不是去添年货,而是去卖年货。哈哈,今天我要当小老板了。很快,我们找到了老农贸市场的老位置,把东西摆好,等天亮了卖给来买年货老乡。哇!今天农贸市场人真多,整条街道全被车辆和人填得满满的:有买小猪崽的(因为过年了,家家户户都要宰猪,自然都要为家里添上几头小猪崽,这也是大赶集的一大奇观),有买鞭炮的,有买新衣服的•……简直热闹非凡。这天也会吸引很多外地人来看看哈尼族究竟是怎么准备十月年的,这不,前面就有好几个抬着摄像机、拿着照相机在大街上拍来拍去的,回头率几乎百分百。今天我这个老板当得还是挺不错的,背来的东西都卖完了,然后我们收摊回家了。

上图:(过年前的“大赶集”。左为当地的瑶族妇女,右为哈尼族妇女。)

年前“大扫除”

11月9号,年前大扫除。今天我一大早就起床了,要把家的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哪怕只是一小块玻璃也不能放过。回想以前,当我还是小孩的时候,每次我扫完地我都非常开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真的比过年当天还要开心。
今天整个镇子的人都在打扫,小孩的戏水声、大人的叫喊声全部混在一起,好不热闹!镇子的整条街道全部都是水,像是刚刚下过了一场大雨一样,不,确切地说应该是暴雨。我们就这样一直扫一直扫,到晚上才能结束,然后大家就开始准备过年了。

新年祭祖:“哈恰甭扎”

上图:(哈尼族祭拜祖先的碗筷摆放及所需用具)

11月10号,农历十月的第一个属龙日。
“我不要起”、“天还没亮呢”、“快点快点,等下你曾爷爷要生气了”……凌晨三四点,在左邻右舍小孩的抱怨声中,哈尼十月年开始了。首先开始的第一项活动是“哈恰甭扎”。这是哈尼族祭拜祖先的活动,具体内容是:在家门外杀一只鸡,然后,一家人就在家门外面先用煮熟的鸡祭拜祖先,然后再吃饭,整个过程全部在家门外完成。在你还没吃饱之前是不能进家门一步的,吃饱饭进家门前,还要把嘴边上的东西擦干净,才能进到家里。哈尼族是一个典型的重男轻女的民族,所以一般这种祭拜祖先的活动,全都是由家里的男主人来完成,甚至吃完饭后的桌子碗筷都是由男主人来收拾洗刷,女人不能沾边,另外,从远方来的客人也不能参与进来。大部分的哈尼族都是在过年的第一天早上进行这项活动,极少数人家会在过年的前一天晚上就进行,但是如果有些哈尼家族的家人有死在外面的,那这项活动就只能在过年的前一天晚上进行,因为在我们哈尼族眼里,那些死在外面的人是“孤魂野鬼”、“不干净的东西”,就不能算作是真正的哈尼祖先了。
吃饱进家门后,紧接着我们就又开始杀第二只鸡,这次是为了接待客人准备的。和早上一样,我们要先端着煮熟了的的鸡肉祭拜祖先,然后才能开始吃饭。第二只煮熟的鸡,我们一家只能吃一只鸡腿,另一只鸡腿要留着,等嫁出去的姑娘们回娘家祭拜磕头时再拿给她们吃,如果这家有好几个姑娘嫁出去了,那就把鸡腿留给最先到的姑娘吃。

宰龙猪,看猪肝

上图:(德高望重的哈尼老人在看猪肝)

吃完第二顿饭,我们一家人就开始烧水,准备宰龙猪。在这杀猪洗猪的过程中有一个很重要的环节,那就是看猪肝。在洗猪内脏时,主人家先把新鲜的猪肝放在倒扣的大碗上,然后男主人端着猪肝给镇上德高望重的老人们看。老人们在看猪肝时,不能用手去摸它,要用他们自己带来的竹签挑着猪肝看。据说,从猪肝上他们可以看到整个镇子的现状,还可以看出主人家新一年的生活过得好与不好、需不需要叫魂、要叫几次魂,以及主人家是否会生男孩等等。我跟着我爷爷看了几家,可除了猪肝的大小有差别外,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出来,甚至有些人家的猪肝还不能看。我想问爷爷为什么,可见爷爷没说话,表情很严肃,我只好继续默默地跟在后面不出声了。
洗完猪的内脏后,我们又开始准备饭菜,这次是真正意义上的午餐:把刚洗好的猪肉做成好几道菜肴,再加上今早做好的鸡肉,满满一大桌。忙到这时,差不多中午12点多,主人家和客人围坐一起开始吃饭,边吃饭边等着亲戚们来磕头拜年。

背着龙肉、糯米拜年

上图:(哈尼祖先台)

今年第一个到我家拜年的是我姑姑家的小孩,他们穿着哈尼盛装,背着自家的猪肉鸡肉(煮熟的)、糯米、酒和一双筷子来到我家,进入我家有祖先“居住”的房子里,把他们自己背来的食物,用他们的筷子夹在我家原先就摆好的碗里,再倒点酒到另一个碗里,然后他们在那里磕头,拜祖先。拜完祖先后,姑姑家的小孩就来到客厅,和我们一起吃饭。饭桌上,他们可以不吃其他的菜,但是猪肉是必须要吃的,还有那只早上就留好的鸡腿也得给他们吃——姑姑是我们家嫁出去的姑娘,姑姑的孩子可以代表姑姑。吃完饭,我妈妈给了他们压岁钱,他们就开心地又到另一家去拜年了。这时,我的侄女也背上自家的东西去亲戚家拜年了,这一天也就随着孩子们快乐地拜年中结束了。

上图:(姑姑家小孩穿着哈尼盛装,背着自家的猪肉鸡肉(煮熟的)、糯米、酒和一双筷子来到我家拜年)

吃龙头肉

11月11日,全世界都在为光棍节而狂欢,但在这里,我们开始为吃龙头肉而欢聚。龙头肉,其实就是昨天宰龙猪时特意留下的猪头,宴请亲朋好友一起欢度十月年。
一般吃龙头肉宴是从早吃到晚的,你在这家吃完就接着去下一家,不管你认不认识那请客的主人家。如果你因为在上一家吃饱了推辞说你不吃了、你想去休息,主人家会以为你看不起他们家。所以,到了那天,你一定要留足胃的空间,一家挨一家地吃,直到这天宴会的结束。单就这一天我就吃了八顿饭,中间除了上厕所,嘴就没停过。我们哈尼人都很热情也很豪爽,连着几天我们都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开心聊天开怀大笑,这样一家轮着一家地请客,直到把整个镇子的龙头肉都吃完,哈尼十月年也就过完了。

上图:(十月年的第二天,我们开始为吃龙头肉而欢聚。龙头肉,其实就是第一天宰龙猪时特意留下的猪头,宴请亲朋好友一起欢度十月年。图为吃得正香的孩子们)
尾声

11月13号,天气有点冷,还下着点小雨,因为休假结束,我又要离开家了。带上我妈妈为我准备好的东西和我对家的不舍,坐上车离开了平河镇。那天我的小伙伴们还等着我去他们家吃饭,那天我还看见我哥哥的一个朋友正往我家走,那天其实还没过完年,新年的氛围正浓……
我,又想家了。

作者简介:陈院飞,女,哈尼族,大学在读,专业为园林设计。

怀念蝉

费城/文 苏享修/图

秋日里,一个静静的午后,房间里不知从哪里飞进来一只蝉。这只蝉,全身乌黑发亮,稀薄的羽翼上透着明媚的阳光。它扑打着翅膀,没头没脑地在我的房间里飞腾,最后落在我书桌前新栽的吊兰上。

这只蝉的到来,让我想起在乡下老家的日子。老家的屋后有片小树林,杂生着各种树木。每到盛夏时节,树冠像绿伞在屋顶上撑起,把细密的阳光筛落在重重树影间,整个老屋便掩映在浓密的树荫里。

那些潜伏在树枝和叶片缝隙间的蝉虫,早已拉开嗓门,吟唱着夏日的恋歌,我独自走在小树林里,仿佛置身于世界合唱的中心。

我心中揣测,小小的蝉儿如何会有如此嘹亮的歌喉?后来,我才知道,蝉的整个生命周期极其短暂。它们的大部分生命是在泥土深处度过的,直到盛夏,蝉的成虫才会挤破地表,爬到树上蜕壳吟唱。雄性蝉虫依靠腹体发声来吸引雌性蝉虫的注意,从而获取交配权。可见,小小的蝉虫是为了生命的延续而奋力高歌至力竭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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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蝉的光临,勾起我对童年生活的无限怀念。我总觉得,蝉鸣与我的童年生活有着某种潜在的联系。在我的印象中,大约只要有绿色,就会有大片的蝉鸣。待到蝉鸣落尽的时候,树叶也在秋风的吹拂下枯黄,随后凋落。

如今,乡下老家所处的乡镇正在向周边的村屯扩展,新乡镇扩建在即。我家老屋附近的山坡早在几年前夷为平地,山坡上的树木也随之消失了。那些往年如期而至的蝉鸣现在已经少了许多。自从房屋四周的树木消失后,蝉也随着群体的迁徙而迷失了方向,已经找不到往年栖息的那些树干和叶子了。

现在,误入我屋子的这只蝉虫或许是飞累了,正安详地趴在我桌上那盆吊兰的细叶上,一动也不动。倏地,它又扑扇着翅膀飞了起来,紧接着重重地撞到了透明的玻璃窗上。  莫非这只蝉是为了寻找那片栖息的树叶而来?正在我出神的刹那,蝉儿已经不知去向。我想,它大概是通过窗户的缝隙飞了出去……  

又过了一段时间。一个清晨,我推开尘封已久的窗户,隐约感受到晨风中凛冽的寒意。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猛然看到窗台的狭缝里,正落着一只干枯的蝉衣,与我童年时代捡拾的蝉衣似乎别无二致。一瞬间,我怔住了。这不正是误闯入我房间的那只蝉吗?这哪里是一只蜕下的蝉衣,分明是一具风干的蝉的残骸! 

为了找寻那片丢失的绿色,小小的蝉虫竟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我为此感到震惊。在阵阵秋风中,我看到一只蝉的躯壳在瑟瑟的风中颤抖。它那透明的羽翼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一片干净、璀璨的光芒。

我们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渴望拥有一片绿洲,能够让自己的灵魂休息。蝉儿一定也渴望拥有一片绿洲,一个可供栖身、鸣唱的家园吧。
      
作者简介:费城,原名韦联成,1984年生。青年诗人。广西作协会员。作品见《诗刊》《诗选刊》《星星》《北京文学》等。现为媒体记者。

美丽的邂逅 有趣的探索—— 我和桂海木的故事

谢佩吾 文/图 

2009年4月,我与同组的师姐、师弟共三人结伴去广西采样。广西植物研究所的曹明老师安排了组里一位土生土长的广西小伙子给我们当向导,第一站便来到了融水县的三防镇。
在三防镇境内的九万山林场采样时,走在前面带路的向导小盘突然很开心的冲我们叫道:“快来看,好东西!”在他声音的感染下我们也不觉兴奋起来,快步走到他手指之处。只见溪边的一面长满青苔的石壁上散布着几株打着粉红色花苞的植物,它紧紧地贴着石壁生长,叶片有力的平行于石壁舒展,看不到茎,像是在伸着懒腰沐浴阳光一样。然而,它最吸引人的地方莫过于那相对于其他植物体来说,大而美丽的花朵,它们大约十几朵密集地簇生在一起,花冠细长管状,长约3cm,喉部略微扩大。我们都拿出相机换着角度拍照,而后才想起来讨论,这个美丽的植物到底是什么?

小盘很得意的说,这个是咱们中国特有,也是广西特有的珍稀濒危植物桂海木(Guihaiothamnus acaulis Lo)。一听这名字,我激动了,因为那时导师给我定的课题题目是《中国水锦树属的分类修订》。在做水锦树属的功课时我注意到了桂海木属跟水锦树属植物具有很近的亲缘关系,在《中国植物志》里,它们都是郎德木族植物在中国分布的代表。真是百闻不如见面,在书里看过那么多次它的墨线图,可到了野外还是没能认出它本尊。于是我赶紧拍照并采集三株作为标本。之后它随着我们辗转广西各地,十多天后跟我们一起回到了华南植物园。

回到办公室,导师张奠湘研究员来看我们的“出差成果”,照片翻到桂海木这部分时,张老师问我:“你看到桂海木的第一反应会觉得它的传粉者是什么?”我心里一惊,如果张老师不提出这个问题,我还真不会去思考,于是当下赶紧调动头脑里关于“传粉综合征”(pollination syndrome)的知识,将它们一一联系起来:细长花冠管+粉红色花冠≈蝶类传粉综合征。于是我答道:“很可能是蝶类传粉。”张老师说:“对,蝶类的可能性非常大,可你看看这些照片,这几张拍到了访花昆虫的全都没有看到蝴蝶的影子,倒是些蝇类或者蜂类。看照片你们拍照的时候天气不错,阳光也充足,如果蝶类是访花者,应该是会出现的。”张老师这么一说,我再回想,那天果然是在小溪边看到了有蝴蝶在飞舞,可在我们驻足的那段时间里是没有看到蝴蝶访花的。那么,是“传粉综合征”的预测能力在桂海木这儿失效了?

我想这会是个有意思的故事,于是再次收拾行装前往九万山林场,想看看这场经典理论与现实的较量结果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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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达到林场时,正值桂海木的盛花期。和师妹小唐立刻开展了一系列传粉生物学的基本观察和测量,比如花器官形态特征的观察、花蜜分泌量和花蜜糖含量等,并选择一些花苞和已经开放的花标记,进行开花物候、繁育系统(主要通过人工授粉实验实现)等检测。最后就是最重要的传粉生物学观察。第一天,我们早上5点多便出发上山,在预先选定的一个居群旁蹲点观察传粉昆虫。这时的桂海木大概还在美梦之中,标记的花苞一个都没有开放。渐渐的,东方开始泛白,太阳也开始露出微光。7点左右,我们看到一朵标记的花苞已经微微打开了,隐约能看到柱头,而此时,第一只访花昆虫也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这是一只体型较小的纤细巴食蚜蝇(Baccha maculata Walker),它首先钻进了一朵在这之前已经开放了的花朵中寻觅花粉,它后肢撑在花被片上,前肢抱住花柱或者花药,舔舐散落在花柱上以及残留在花药中的花粉,它动作很轻很缓,在同一朵花里,这只小小的食蚜蝇停留了将近十分钟。这时,又飞来了一只形态不同的食蚜蝇——黑带食蚜蝇(Episyrphus sp.),这种食蚜蝇乍一看,像极了我们常见的蜜蜂,但它们最明显的区别就是蜜蜂有两对翅膀,而食蚜蝇只有一对,其后翅退化成了平衡棒。黑带食蚜蝇的耐心不如纤细巴食蚜蝇好,它围绕着花序不停的打转,在这朵花上嗅嗅那朵花上闻闻,这样折腾好大一会儿后才确定降落的目标。它访花时,同样将后肢停落在桂海木展开的花被片上,用前肢抱住花柱或花药舔舐花粉,如果“工作”进展顺利,它也会将后肢挪到柱头或者花柱上,更加深入地攫取花粉,大概3-5分钟后,它便离开,寻找下一个目标。


随着气温的逐渐升高,桂海木的花朵逐次开放,而访花昆虫也开始高频率的出现,这时又来了一种新的传粉昆虫——隧蜂(Halictus sp.),我和师妹戏称它为“闪电侠”,它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桂海木居群旁,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桂海木的花冠管里,不一会儿它便从花冠管中退出来,飞向下一个目标。这时,它的头部、躯干部和后肢上都沾满了花粉。这三种昆虫在访花过程中均接触到了柱头和花药,因此我们判断它们是桂海木的有效传粉者。10点到14点间,桂海木的花绽放得格外绚丽,之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大花蕾们一个个都张开怀抱,迎接它们的访问者,并且三种传粉者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其中又以黑带食蚜蝇的个体数最多。在这期间,有不少的蝴蝶出现在我们周围,它们大多停落在溪边潮湿的石头上吸水休憩,偶尔会围绕旁边的石壁飞上几圈,有些甚至会顽皮地飞到我们靠石壁放着的捕虫网上,桂海木粉红色的花在石壁上显得那样突出,它们却没有多大兴趣似地,我们连着观察了四个晴天,只看到一只蝴蝶访花,它停落在桂海木伸展开的花瓣上,长长的口器探入花冠管中,大概是没有多少收获,扫兴地飞走了,没有表现出再尝试另一朵花的想法。接下来的十几天里,我们又进行了其它几项需要的检测和观察,然后带着照片和数据到了广州。为了确保真实性和准确性,我们在2010年的桂海木花期再次来到九万山,将所有野外的实验和观察又重复了一次。


将所有的实验和观察结果整理后,我们分析的重点就落在了桂海木的传粉者这一部分。众所周知,花是植物用以传宗接代的器官,颜色、形状及香气各异的花不仅吸引着人们的眼球,让我们为自然的创造力而折服,更吸引着不同的传粉昆虫,为获得访花报酬而辛勤劳动。传粉生物学研究的一个主要目的就是探讨花部特征对特定传粉媒介的适应,并确定传粉综合征,即植物为适应不同类型传粉媒介而产生的花部特征。


然而,传粉综合征的实用性也不断受到研究者的质疑,他们认为,传粉综合征的使用价值被夸大了。虽然对于传粉综合征的质疑和批评从未间断,但我们不能否认植物与其传粉者之间的互相适应是真实存在的,而传粉综合征这一概念为我们理解花部特征的多样化提供了一条很好的线索。因此,我们更应该关注的问题是,传粉者施加的选择压力在植物花部特征的维持和进化过程中究竟发挥了多大的作用,以及在使用传粉综合征来预测传粉者时我们应该考虑哪些问题等等。
桂海木的花所表现出来的特征,如花朵白天开放,花冠粉红色,花冠管细长喇叭状,花蜜深藏等,与经典的蝶类传粉综合征十分相近,但我们的观察结果表明,其真正的传粉者却是蝇类和蜂类。同时我们也注意到,蝶类虽然不是有效传粉者,但它偶尔的访花行为也表明它还是会被桂海木的花所吸引。我们野外测量的结果表明,桂海木的花蜜分泌量非常少,在盛开的花朵中几乎已经检测不到花蜜。有限的花蜜使蝴蝶记住了访花的结果,从而失去继续访花的兴趣。因此我们推测,以花蜜作为访花报酬的蝶类可能是桂海木最初的传粉者,或者说是对桂海木施加最大选择压力的那一类传粉者,而一些未知的历史原因(如气候的变化,环境的改变等)使得蝶类在桂海木的分布区内消失。失去了重要传粉者的桂海木为了吸引新的搭档,减少了花蜜的产量,将更多的能量用于生产花粉。发生如此变化的桂海木个体大受蜂类、蝇类这群体型小、口器短的访花者的欢迎,桂海木为它们提供大量的花粉作为食物,而它们也填补了桂海木传粉者这一职位的空缺,这样互惠互利的关系在桂海木群体和访花昆虫之间逐步稳定下来。


除了产生大量的花粉之外,桂海木还采取了其它不同的补偿机制来适应蝇类、蜂类的传粉并保证自身的生殖成功,如扩大的花冠管喉部以容纳传粉者采集花粉时向内钻的身躯、较长的花寿命以适应传粉者较低的访花效率和传粉效率等。同时,桂海木的这些特征也表明,它经历了或者正在经历一次“传粉者转换”。有研究人员指出,植物花的颜色和花冠管长度这两个特征会对传粉者转换产生滞后应答,那么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桂海木保持着适于蝶类传粉的形态特征,而其真正传粉者却是蝇类和蜂类了。


花的形态是由许多因素交织在一起共同决定的,而这些因素的改变往往会影响到植物对其传粉者的适应,正可谓:花儿也不可貌相。通过与花儿美丽的邂逅,我们展开了一系列有趣的探索,从而知道在使用传粉综合征来预测植物的传粉者时,我们应该更加谨慎,要将诸如花的形态、植物生存环境、历史事件等内在抑或外在的因素综合起来考虑。

作者简介:谢佩吾,女,博士,从事系统进化繁育生物学研究。
  

寄生植物:魔鬼还是天使?

罗亚皇 文/图

谈到寄生,你是否想到欧洲白果槲寄生(Viscum album)树下令人羡慕的浪漫爱情故事?是否想到北美处处危害美国黄松(Pinus ponderosa)甚至被称为“巫女扫帚”的矮寄生(Arceuthobium campylopodum)?又是否想到拥有世界上最大花朵的大王花(Rafflesia arnoldii)?也许对你来说,菟丝子(Cuscuta chinensis)更为熟悉,很多桑寄生科(Loranthaceae)植物你也许从未留意过。那么,寄生到底是四处危害的魔鬼还是浪漫的天使呢?其特殊性在什么地方?让我们一起拉开寄生植物的神奇面纱……


 寄生为何物?
寄生植物,是指部分或全部依赖于寄主生活的一类特殊的植被类型,通过特殊的结构—吸器,从寄主的木质部和韧皮部吸取水分和营养物质。全世界共有4200多种寄生植物,主要隶属于玄参科(Scrophulariaceae) ,桑寄生科( Loranthaceae )、檀香科( Santalaceae )、槲寄生科( Viscaceae ) 和菟丝子科(Cuscutaceae)等。根据寄生于寄主位置的不同可将其分为根寄生和茎寄生,若根据寄生植物与寄主的关系、依赖程度或获取寄主营养成分的不同,可分为全寄生植物和半寄生植物。

 与桑寄生结缘
硕士阶段,开始选择自己感兴趣的研究方向时,我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童年经常攀爬的那几棵梨树,随着自己慢慢长大,发现树上结的果实越来越少了,匆匆跑回家问父母才知道原来是梨树上长满了一种叫“寄生草”的植物。那时候无奈的自己只好呆呆坐在树下看着鸟儿在被寄生了梨树上面飞来飞去,束手无策,后来父母手持镰刀、爬上树顶去除寄生草后,第二年梨树又重新挂满了果,我打心眼里高兴,自那以后,“寄生草”像谜一般深深烙在我的记忆深处。因此,硕士论文选题我毅然选择了曾经让我困惑不已的寄生植物作为研究对象。


桑寄生(mistletoe)是一类以茎寄生为主的半性寄生植物,自身进行光合作用的同时还需从寄主获取水分和营养物质。桑寄生植物全世界1300多种,主要包括桑寄生科、槲寄生科及羽毛果科(Misodendraceae)、房底珠科(Eremolepidaceae)和部分檀香科(Santalaceae)植物,其中桑寄生科植物约940种,槲寄生科植物约350种,占总数的98%以上,这两科最简单的区别在于:槲寄生科植物形态具有明显的节与节间,而桑寄生科植物没有。在西双版纳地区桑寄生共有16种,3个变种,其中五蕊寄生(Dendrophthoe pentandra),澜沧江寄生(Scurrula chingii var. yunnanensis),五瓣寄生(Helixanthera parasitica)及瘤果槲寄生(Viscum ovalifolium)较为常见。桑寄生也是一种很好的药用资源,具有补肝肾、强筋骨、祛风湿及治疗心脑血管病和癌症等疗效和功能。

 了解生存之道
一开始,我查阅相关文献,了解到许多热带和亚热带的桑寄生植物利用大而艳丽的花、且富含糖类的花蜜作为犒劳,吸引着各种鸟类和昆虫为其传粉。而在非洲、印度、新几内亚岛、南美以及澳大利亚等很多研究发现桑寄生植物开花过程需要鸟类辅助才能将花冠管打开,由此可见,桑寄生植物与传粉鸟类之间是互惠的关系,生物学上称之为“协同进化”。

后来,我在西双版纳进行野外观察,发现桑寄生植物不仅盛开大而艳丽的花,还结满了绚丽且富有营养的果实,这就吸引着很多鸟类心甘情愿为其担任后代的搬运工——即进行种子散布。通常,鸟类通过粪便或回吐等方式将桑寄生的种子散布于寄主植物的枝条上,种子经过萌发,产生吸器,就会穿透寄主枝条,最后依靠寄主的水分和营养物质茁壮成长。桑寄生的特殊性在于不仅要有适合其散布的种子散布者,还要求有适合其生长的寄主枝条,因此桑寄生植物能正常生活下来会受到鸟类、寄主和环境的三重压力,这是极其不容易的。

天使魔鬼二象性
和很多寄生植物一样,桑寄生通常对单个寄主植物造成负面的影响,甚至威胁着寄主的生命。
然而,很多研究表明桑寄生在群落中具有正效应,一方面其叶片具有很高的氮含量,很多昆虫的幼虫和哺乳类动物偏好取食桑寄生的叶片,另一方面在温带地区冬季食物极其缺乏时,桑寄生植物富含营养的果实为鸟类供给了食物资源,甚至为有些温带地区冬季鸟类的筑巢提供了材料。因此,桑寄生不仅可以增加群落的物种多样性(如鸟类的多样性、昆虫的多样性及凋落物的多样性),而且对改善群落的结构和动态也具有积极的作用。

所以说,桑寄生对其赖以生长的寄主扮演着魔鬼的角色,但是对整个植物群落来讲,它却扮演者天使的角色,这也许就是寄生世界中“舍小家而利大家”的真实写照吧。

我们关注什么?
桑寄生将环境、寄主、传粉者和种子散布者四者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桑寄生的空间分布不仅受到种子散布者生活习性的影响,还与植物群落中可利用的寄主的空间分布位置和环境因素密切相关,况且不同桑寄生对寄主的利用能力不同,所以,桑寄生在空间的种子散布和可利用寄主的特征成为了目前科学研究的热点之一,国外相关的研究报道很多,但是主要集中于相对矮小的灌丛群落中,在中国相关的研究非常稀少,尤其是在物种及其丰富的热带地区研究更是微乎其微,因此,在西双版纳地区,我们关注不同桑寄生在不同植物群落中的分布格局,以及造成这种分布格局的种子散布过程和寄主特性的差异性的原因,相关的研究正在开展和探讨中。


作者简介:罗亚皇:男,在读博士,硕士主要从事桑寄生植物的繁殖生态学研究。

人鹤高原奏谐音

孔德军 陈征 杨晓君 / 文   孔德军/ 图

黑颈鹤,一个古老、优雅而又神秘地鸟种。千百年来鹤类以她们那颀高的身材、修长的双腿、百变的姿态还有那高贵典雅、雍容华贵的气质一直在世人的心中阐释着美的概念。而黑颈鹤又以其独特的生存状态奠定了其在鹤科鸟类中的特殊地位。她是目前世界上15种鹤类中唯一一种终生生活在高原的物种,也是科学发现最晚的鹤类——直到1876年才由俄国自然博物学家尼古拉·普热瓦尔斯基上校在我国的青海湖揭开了其神秘的面纱,至此世人才了解到在鹤类家族中还有这么一位“隐君子”。

虽然世人直到1876年才知晓了黑颈鹤,但是生活在我国青藏高原和云贵高原的百姓们对其却早已家喻户晓,他们以彼为邻共同生活了千百个世代、度过了数不尽的春秋冬夏。自2006年10月以来,我有幸每年冬天都在位于云南省昭通市的大山包黑颈鹤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开展黑颈鹤越冬行为和越冬生态的研究工作,同时也亲眼见证了生活在高原上的淳朴善良的人们是如何同与这些高原精灵共同生活、和睦相处的。

大山包黑颈鹤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位于云南东北部的昭通市大山包乡境内,其范围包括大山包乡全境,总面积为19200公顷。保护区内有大海子、跳墩河两个较大的高原湖泊和勒力寨人工水库,黑颈鹤在保护区内有四个主要的夜栖地,分别为大海子、小海坝、长会口和勒力寨(殷家碑海子)。从保护区成立以来每年到达大山包保护区内越冬的黑颈鹤呈现出逐渐增长的态势,目前在保护区内的黑颈鹤数量可以稳定在1100只左右,已经成为云贵高原上最大的一个黑颈鹤越冬地。由于大山包保护区在黑颈鹤和其它水禽以及这些水鸟所赖以生存的高原湿地的保护中所起到的重要作用,2005年大山包保护区被湿地国际列为“国际重要湿地”。

大山包保护区属于云岭乌蒙山系的五莲峰东部分支,具有较为完整的高原地貌。保护区境内海拔在3000~3200m之间,最高为3364m,最低为2210m,由于海拔较高保护区境内气候冬寒夏凉,气温较低,年平均气温仅为6.2℃,冬季最低气温可达﹣16℃。由于海拔高、温度低、土壤贫瘠很多作物在这里都不能正常生长,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的无法相信在保护区内生长了十多年的松树只有一米多高,并且很多都还受到虫害的困扰,黄焉焉的。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人们总能从当地挖掘出来一种资源来促进当地经济的发展,但是在大山包有山也有水,唯独没有一种可以利用的资源。放眼望去馒头状的山包一个接着一个,绵延至远方,而这些山包却像是谢了顶的光头,秃秃的没有任何树木,唯有的就是一层浅浅的野草。当地百姓依靠这些草场还可以养些猪马牛羊,春夏之际漫山的黄色小花点缀了大山包,这看起来好像是一幅壮美的风景,殊不知这些黄色的小花,学名为西南委陵菜(Potentilla fuigens),恰是一种过度放牧的标志,牛马不食。

由于恶劣的自然环境,这些高寒地区的百姓们只有靠种植一些荞麦、燕麦、土豆和蔓菁来维持日常的生活。较低的温度只能每年种植一茬作物,而这一茬的收获就是一家人一年的生计。倘若年头不好,那也只有挨饿或者向别的人家借粮食以维持生活。别的地方白米、白面是人们生活的主食,而大山包人的主食则是洋芋(即土豆),一天三顿、一年四季全是洋芋,什么煮、蒸、煎、炸、炒、洋芋焖饭等各种做法层出不穷,洋芋就是他们生活的主角儿。如果自家耕地中哪一块的产量高点,则相应的就被用来种洋芋,因为好地就意味着较高的产量,产量高了自然自家人吃的就不用愁了。荞麦和燕麦由于产量较低,每亩只有200多斤,主要被做成做苦荞粑粑和燕麦炒面。蔓菁除了作为饭桌上的菜肴之外,更多的则是作为牛马牲口的饲料。大山包的老百姓就是这样靠着田里的这一点微薄的收入来勉强度日的,而黑颈鹤有时则会给这样惨淡的生活制造些许的麻烦。

黑颈鹤是一种杂食性动物,除了在草地里面翻食草根和虫子之外,更多的时候是在耕地中拣拾百姓秋收之后残留在田里的苦荞和燕麦颗粒,以及洋芋。有时百姓田地里若还有未收获的蔓菁的话,黑颈鹤也会肆无忌惮的跑去啄食,所以很多时候都可以发现一些蔓菁身上伤痕累累、满布深洞。对于这些小小的损失百姓们也不以为然,毕竟对于如此之大的蔓菁来说黑颈鹤也吃不了多少,并且能够养活这么一群优雅美丽的动物也是一件莫大的好事。真正对于老百姓造成危害的时候是每年三月春耕之际,百姓将苦荞和燕麦种子播下之后,黑颈鹤就像闻到什么味道似的,纷纷来到田里疯狂取食种子,并且他们还非常具有团队精神和共享意识,当一只黑颈鹤发现有食物之后,它会发出信号,召唤同伴前来取食,而不会独享。所以每当这时农田里全是黑颈鹤,差不多是黑颈鹤群体最大的时候,通常可以达到140只左右,甚至到200只。可想而知,在如此庞大的鹤群扫荡之下,剩余的种子肯定寥寥无几,百姓们无奈只得在田里竖起各式各样的小人,手里挥舞着彩色的条带,藉此能够驱赶前来进犯的鹤群。坦白来讲,百姓们制造稻草人的技术可谓很高的了,有的不但手中的彩条会随风摆动,整个稻草人也会左右摇摆,宛若一位行走的老农,有时百姓甚至还会为稻草人罩上一个类似当地百姓所穿的披风,这样和真人更加接近了。但是这些“伎俩”还是无法迷惑聪明的黑颈鹤,她们观察一阵之后会径直飞到田里大摇大摆地取食种子,有的在“酒足饭饱”之后甚至还会自鸣得意地走到稻草人前抖抖羽毛、扇扇翅膀,仿佛在说“小样儿过来打我啊”。眼看稻草人失灵了,老百姓只能亲自出马来驱赶这些讨厌的家伙,可是还没有等到人走到,她们就早已飞远了;而等到人离开之后她们又来个回马枪,就这样同百姓们打起了游击战。百姓们实在没有办法,最后只能等黑颈鹤迁徙飞走之后再补种一次了,这样一来就错过了最好的播种时节,收成自然也就差了,但是百姓们已经习惯了这些让他们又爱又恨的“雁鹅”(当地人对黑颈鹤的称谓),也没有了太多的怨言。他们用大山一样的胸襟一次次原谅和容忍着这些黑颈鹤,用他们自己的话说:“只要能够看到这些雁鹅世世代代的在大山包幸福地生活下去,能够听见她们动人嘹亮的鸣叫,心里就踏实了!”

事实上,黑颈鹤也为大山包的百姓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利益。在大山包保护区的领导和工作人员的多方争取之下,先后引来了美国渐进协会和湿地国际的发展社区经济的项目,帮助百姓们建造了沼气池,解决了能源问题。同时保护区还争取到了大山包的退耕还林/草项目,不但改善了大山包以前风沙大、环境差的状况,也让百姓们领到了一定的补救资金。此外,保护区还为改善当地草场做出了巨大努力,补种了大量的草籽,为百姓们的牛马牲口的可持续放牧做出了贡献,并且在保护区的多方协调下,各级政府也对由于黑颈鹤的取食而造成的百姓农作物损伤做了相应的补偿。另外,每年至大山包观鹤、摄影和拍片的外来人员也为当地百姓带来了额外的收入。而这些所有也都依赖于黑颈鹤的魅力,因此百姓们也更加珍爱这些高原精灵。


是这些美丽的精灵让孤寂的大山不再孤寂;是她们让了无生机的乡村僻壤变得生机勃勃;也是她们缩短了山里人和城市人的差距,拉近了这个世界与另外一个世界的距离!因此,我们没有理由不去热爱这么美丽的生灵,我们也相信在当地百姓、保护区和各级政府,以及社会各界的关心和爱护之下大山包的黑颈鹤种群会不断繁盛的。此时,我仿佛能够听见一首和谐之曲在大山包的上空绵延回响!
       
作者简介:孔德军,男,博士,助理研究员,主要从事鸟类行为生态学研究,主要研究对象为黑颈鹤等湿地鸟类。

那些善于伪装的蜘蛛们

李仲 /文 

蜘蛛是出色的猎手,是高超的技师,同时也是伪装大师。


大多数蜘蛛是色彩单调的,在环境中并不显而易见,甚至那些很显眼的绿色种类在自然条件下也很难被人们发现,因为它们基本都住在叶子上。但有趣的是,为了与它们居住的环境相匹配,很多蜘蛛能够主动地改变自己的颜色:比如说弓足梢蛛(MIsumena vatia)和满蟹蛛(Thomisus onustus)能够将它们的体表颜色变为白色或黄色甚至紫色,从而适应它们所在的花丛。这一过程通常要花费几天时间。这种色彩的适应可以说是一箭双雕:探访花丛的昆虫不会察觉到伪装的蜘蛛,很容易成为蜘蛛们的盘中餐;此外,如花一样的蜘蛛不易被天敌发觉,高枕无忧。原来,和我们人类的视觉系统不同,很多昆虫能够看到紫外光,而白色和黄色的蟹蛛恰恰又能吸收紫外光,因此,当蟹蛛稳坐在花丛中间的时候,那些虫虫们根本看不到蟹蛛的存在。


除了这种缓慢的色彩变化,快速色彩变化作为一种惊吓反应也同样出现在一些蜘蛛中。有一种热带园蛛(Cyrophora cicatrosa)一旦受到惊扰就会立刻从网中掉落,与此同时,它腹部的色彩花纹会迅速改变,使蜘蛛与周围的背景混合在一起,这种快速的颜色改变很可能是腹部发光区域迅速减少的结果,当它需要转变成正常的颜色时,只需要花费几分钟时间。


和这些出色的色伪相比,更令人叹为观止的是蜘蛛各种类型的拟态,而其中又以蚂蚁拟态而最为著名。跳蛛科(Salticidae)中的蚁蛛属(Myrmarachne)就是这样特殊的一群蜘蛛,在外行人眼中,它们根本就是蚂蚁而完全不像蜘蛛。而其它的蜘蛛比如圆颚蛛科(Corinnidae)等的一些种类也有这种蚂蚁拟态。


这些蚂蚁拟态的蜘蛛在形态上模仿得十分彻底:第一对前足短且强壮,通常不用于行走而是高高抬起,其它的腿则很细,身体的前后两部分都紧缩成蚂蚁的形状。当然,形态学和行为学上的适应性在不同种类的蜘蛛中变化非常大,一些种类仅仅是表面上看起来像蚂蚁,但依然用全部八条腿行走,但有些则是非常细致地模仿某一种蚂蚁。生活在中美洲的哥斯达黎加纯蛛(管巢蛛科Clubionidae)具有最有趣的拟态——多重拟态。这种蜘蛛的雌性看起来很像毫无特点的猛蚁亚科,但明亮橙色的雄性类似切叶蚁属和锯针蚁属的蚂蚁,然而,第二和第三幼蛛阶段的哥斯达黎加纯蛛身体是有光泽的黑色,就像家蚁,而第四和第五龄幼蛛是黄橙相间的,又拟态切叶蚁。


关于蚂蚁的拟态,至今仍经常被人们探讨的关键问题是这些蜘蛛是否从模仿蚂蚁的行径中获得利益。虽然缺乏实验证据来阐明这种拟态的生物学意义,但已经被证实的是:至少鸟类无法分辨蚂蚁拟态蜘蛛和真正的蚂蚁。此外,人们知道鸟类通常不会吃蚂蚁,这大概是因为蚂蚁很难吃。科学家曾做过这样一组实验:当用手将一只查式拟蚁蛛(Synageles)喂给一只鸟时,鸟会迅速地吃掉它;但当查式拟蚁蛛与蚂蚁一起放在盘子里提供给鸟时,鸟对于两者都不会吃。这个实验结果倾向于防御拟态,也就是说蜘蛛拟态成蚂蚁是为了自我保护,但这个模型的先决条件是拟态出现在相同的生境下。通常,那些与蚂蚁住在一起的蜘蛛基本不以蚂蚁为食,唯一的攻击拟态的例子是蟹蛛科的蚂蚁拟态蜘蛛,比如蚁蟹蛛属(Amyciaea)的种类,它们用动作引诱蚂蚁进行捕食。

最近东非的一种黑脚蚂蚁蜘蛛(Myrmarachne melanotarsa)尤其引人注目,不仅是因为它们的蚂蚁拟态,更是因为它们会聚集成一个超过50个个体的复合型群体。当遇到它们模仿的对象——举腹蚁属的一种蚂蚁时,要么快速地溜走,要么采用典型的蚂蚁动作来欺骗那些蚂蚁。由于这些蜘蛛群居生活,乍一眼看上去似乎就像一大群蚂蚁,这或许可以作为对捕食者的进一步防御手段。

总的来说,我们可以下这样一个结论——蜘蛛中的蚂蚁拟态主要起防御功能。这一观点也得到了实验观察数据的支持,长得像蚂蚁的蚁蛛属种类极少成为蛛蜂的猎物,而长相普通的跳蛛则相反,经常被蜂捕食。


有趣的是,不仅蜘蛛模仿昆虫,昆虫也会模仿蜘蛛。一些果蝇在它们的翅膀上具有明显的暗带花纹,类似某些跳蛛的腿。当它们重复抬起放低翅膀的动作时,很像蜘蛛在运动,一种实蝇在遇到跳蛛时会有这样的表现,而跳蛛显然将其误认为是恐吓中的同类,便小心地撤退了。但在科学实验中将果蝇翅膀上的暗带去掉之后,蜘蛛会立刻辨认出猎物并实行攻击。这种防御拟态是非常特殊的,仅对跳蛛有效,其它依靠视觉的捕食者比如猫蛛或螳螂就不会上这种拟态的当了。

这就是蜘蛛们的伪装大法,也许在鲜艳的花瓣中间,一名猎手正蹲伏在那里,而从你书桌上悄悄爬过的一只蚂蚁其实却是一只蜘蛛。
  
作者简介:李仲,男,硕士研究生,从事蜘蛛的生态与行为学研究工作。